【镇魂/巍澜】如花

maxilla:

乱七八糟来一则。


无剧情无逻辑,ooc预警。








【镇魂/巍澜】如花








01 颓藤








沈巍不教书以后两个人搬到了光明路,住在一条小巷子里。巷子深,从头至尾接近百米,如很耐心一路走到底,则可望见刷了绿漆的窗,再透过门洞,瞧几眼里头简单朴素的二居室。房子是老了一些,落水管表面挣扎出一小块一小块的龟裂,似结完痂后稍微露一点出来专给情人看的那一种,细碎、博一博眼痛的小伤口。




周围很安静,再往上面去葡萄藤爬满了小半堵墙。它是黄绿色的,半枯不干,像还活着又像已经活败了。根从墙角几个瓷胎厚底大花坛里抽出来——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种花坛,白底红字写:




根正苗红。








赵云澜弯下腰对着它说:“嗨。”








沈巍上去试着搬了一下,站起身,摇了摇头。




“底烂掉了。”他低声道,“找个时间,我来清一清。”








赵云澜低下头去又看了一眼,觉得这不绿不黄也不黑的藤蔓生既委屈,长也委屈,爬得高了上头下头两处呈现出一式一样的单薄。根在泥土里萎萎地扒拉着、松垮而全然不着力的样子,未免可怜。




今天是个阴天,犄角旮旯里不见什么阳光,照这个位置和角度来看,再好的天气里约莫也没有。








前赵处长拖着病体,忽而同情起脚下这全然以长歪为目的的小玩意儿来。








“放着吧,挺好看。”








他对沈巍,这样讲。












02 白蚁








之前应提过房子很老,砖木结构,属于历史保护建筑,不允许买卖。赵云澜后来翻出个小房本来,签的是使用权合同,上头写租期捌拾年,承租人沈巍,出租方是地方政府某房管局,敲红章,落款日期为1950年8月,房费128.5元整每月,廿多年未曾涨过价。








赵云澜觉得挺高兴,主要是因为省钱,他前半辈子享受过生活了,对住的地方不敏感不挑剔,没有任何要求。他觉得这里一切尚可,全部新鲜,滚完沙发开始滚床,两只手扒住床框朝里头看,半晌惊喜地叫起来:“哎,有虫。”








沈巍过来看了一眼:“是白蚂蚁。”








赵云澜:“怎么弄?”








“严重的话,能把墙咬空。”沈巍说,“要叫人来灭下蚁。”








他回身去打电话的时候那群长了翅膀的小家伙们争先飞出来,先是绕着人飞,接着开始绕灯,全部兜过一圈之后密密麻麻停在了墙上。








赵云澜看到了重影,但这不妨碍他爆发出一阵大笑来。








沈巍疑惑地回头,长着灰白翅膀、个头很大的飞虫们自动排整齐队,在没有涂漆的白墙上比成一个歪歪扭扭的“x”的形状。








“哈哈哈哈,沈教授,你看你看,活靶子,瞄得准瞄不准?”








03 琐事








沈巍不用眼瞄,他射得很准。








在心里将自己模拟成一个楔子,带着木刺,一点一点强硬地嵌入某个地方,钉一记就绞深一许许,不能再深的时候换个角度碾磨两下,还得再进,多一寸是一寸,很惬意。




硬的肉贴着软的肉,一场攻坚战打到双方都不再发言,快乐来得就很纯粹。




照道理讲人的肠道里没有汗腺,但昆仑君或许有不同的构造,酣畅淋漓恰好应了最后两个字。他用喉用舌品尝过其中味道,咸的,带着热气,没有什么气味,一切都显得愉悦而平淡。








最极致时他想起刚刚被一窝端掉了的白蚂蚁。








修墙、除草,换灯泡、通水管,这些统统属于chores,从前他没有体会过,现在试着上手做了做,觉得大概每一桩每一件都有其瘾,复吸而不能罢。








他干这些活的时候赵云澜通常看着他,要么坐着,要么躺着,眼光一刻也离不开。








他通常不回头,有时候赵云澜会问:“为什么不看我呀?”








“习惯一下。”他想了想,又补充,“我们都要。”












04 牙患








前一任承租人听说姓徐,赵云澜问过沈巍认不认识,沈巍说认识。




他说完报了个名字,赵云澜没有听过。








有回从壁角弄洞里摸出个小册子,上头写诗曰:“唇破语尚能,齿动食无恃。”




复又写,“我发方复衰,我齿亦已圯。”




再写:“脱落听自然,动静不忧喜。”








他说:“这个人怎么老担心掉牙,谁不掉牙?”








沈巍道:“你牙齿也快那样了,少吃点甜行吗?”








他当作没听见,问:“这会儿人呢?”








沈巍:“很早就搬走了。”








他问:“去了哪里?”








沈巍答:“台湾省。”








他又问:“也是个教授吗?”








“嗯。”沈巍说,“搞书画的,听说最后去了淡江大学。”








他笑了:“哎呦,您老交游广阔。”












沈巍没说话,“朋友”这个概念很模糊,他觉得自己应是没有的。








有段时间他身心疲累,趴在钟山上休息,周身皮肤很热,烫出了火,浑身赤红色。他真身是混沌沌一片,火焰给他烧出了个首尾来,是个奇奇怪怪的形状,长条状扁扁的,眼中蕴着那人的魂,睁眼一霎天明,闭眼一霎天暮。








有人不晓得他是什么,于是叫他逴龙。他不作答,呲呲牙忍住一口吞掉再反复咀嚼的欲望,在心里反复咕哝着,我有名字,我是沈巍。








那时候他脚边也有朵花,开得不盛,到时间便死,来年复见,总有不同。至今日他不记得花是什么时候开,却清楚记得是什么时候哪一刻,它没有了,不再开了。








他想倘我曾有一个朋友,那便应当是它,但它已经死了。








花死的时候他明白一个道理。








万事万物,必有始终。








有了魂魄的鬼王,会变成什么呢?沈巍没有答案。








他不在意这些了。








05 心乡








2030年租约正式到期,房钱较十二年前涨了十二块三毛,没贵几钿。








新房客会些园艺,推盆换土,用竹签把藤重新规整了,搭了个架子,供它自己往上爬。








现如今小东西能照得见阳光了,春日极好,伴着微风,将小小的一片叶子掀起来复又放下。它还不晓得结玲珑的果,因为时候还全然未到,但枝枝节节开始绿起来,欣欣然的,有了那么点要继续生存下去的意思。








它承过那人的一点病气,有了灵性,偶会思考,有一天新房客整理旧物什,扔了些东西出来,它忽有所感,记起一些零碎的画面。








前头两个租客搬走前,有一天晚上在一起说话,一个躺在床上,另一个给他擦身。




起先说了什么它没听清,后来很奇怪的,其中一个忽然就不再开口了。








是个有星光的夏夜,但不太热,叫“沈巍”的那人额头沁出了汗,他拿了块手帕,把汗一点点擦干净。




白蚁杀不尽,这年又三三两两绕着墙在飞,它垂下了一绺藤挂在窗边,想看一眼,因未曾亮灯,仍旧只能瞧见个大概。








夜真美,空气中飘着甜香。








他说:“虽不能至,心向往之。”








声音清清亮亮,好似他也不再年迈。












06 尾声 








他们一手构建起了新的轮回,最后亦坦然放开怀抱,以不同方式,归身其中。








风皆可透骨抱我,又当以何等温柔缱绻姿态。








此后人间,再没有我不可去之处了。








【FIN】






P.S. 这个房价是真实的,在上海,正确的说法是“房管费”,但这样的房子很少很少,基本集中在老卢湾、静安、长宁、黄浦四区。




上一个房客徐半梦,有故事,但和这个故事无关啦。


 


感谢阅读,无以为报,给你们笑一个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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